狄振對龔競帆說：“龔警官，我有點事先撤了。”

龔競帆說：“行你去吧，我在這兒保護現場。”

狄振看了一眼跪地慟哭的小娟，說：“小心一點，這女人有問題。”

下樓之後，狄振抱上孩子就走了，回到事務所，龔勤還在睡著，狄振也沒去吵她，讓小楊迪自己玩會去，他坐在椅子上，把玩著手中的金幣暗想，也許可以借殺手聯盟的力量去調查一下精神病院的事情。

他相信狄元、方挽舟以及仇強之間，肯定是有關系的。

狄振打開電腦，沒事幹，打會爐石。

日色將暮，躺在沙發上的龔勤突然哼哼起來，“別走別走！”

做噩夢了嗎？

狄振把她搖醒，龔勤慢慢睜開眼，眼角還有淚光閃爍，“呃，我怎麽睡著了？”

“可能你太困了，我就讓你睡一會。”

“真是的，難得的休息日，居然睡了一覺……我嘴角沒有口水吧？”

狄振用手替她擦擦，龔勤的臉頰像成熟的桃子一樣柔軟，暮色中，二人相互凝視，突然小楊迪從他們之間拱出來，摟著龔勤要抱抱。

龔勤一陣驚喜，“他怎麽來了？”

“我帶他出來玩玩。”

“小家夥，想我了嗎？”

小楊迪抱著龔勤，在她身上蹭來蹭去，看來是相當喜歡她。

狄振提議，“晚上我們去吃點好吃的，牛排怎麽樣呀？”

龔勤搖晃著小楊迪的手手問：“你要吃牛排嗎？”

一起吃過飯後，狄振便帶著小楊迪回學校，隔日宋昭昭打來電話，“餵，出大事了。”

“怎麽了？”

“昨天藥王在押送的路上被劫了，那些警察全部出現了幻覺，我們懷疑是‘雲中君’幹的！還死了一名押送人員，死得很慘。”

狄振早就知道了，他裝出驚訝的聲音，“混蛋，好不容易抓到，他居然跑了！”

“警方已經發出協查函，父親也帶人去找了，唉！”

“別難過了，兩個過街老鼠罷了，早晚會落網的。”

“不說了，我這邊準備解剖。”

“是昨天的墜樓案嗎？”

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
“當時正好路過，遇見了王冰和龔警官，對了，是自殺嗎？”

“初步來看，很像自殺，現場拍到的視頻裏，他也是一個人跳下來的。”

自殺？

絕對不可能！

上午也沒課，要不要過去看看，狄振思考著，拿出那枚金幣往空中一拋，心想“聯”字就去，“盟”字就不去，結果落下來是“聯”字的一面。

狄振對宋昭昭說：“我要不要過來幫幫忙？”

“可以呀！剛剛他們還提到你呢！”

“那我馬上到！”

狄振打車來到市局，龍雲和警察們正在討論案情，見狄振走進來，便說：“小狄，你來得正好。我們正在討論一件事情，催眠有沒有辦法使一個人自殺？”

眾人的視線投向狄振，龍雲手下這些警察，狄振大多已經熟悉，也不像當初那樣緊張了。

他說：“完全可以。”

一名警察問：“要怎麽操作呢，不是說，就算催眠也無法讓人做出違背道德和求生欲的事情嗎？”

狄振說：“沒錯，比如你讓被催眠者把衣服脫光，自我意識會讓他瞬間醒過來，但是催眠師可以欺騙，營造一個虛構的場景，告訴他現在很熱很熱，他自己就會把衣服脫掉。自殺也是一樣，你不能說‘去自殺’，那沒用，但你可以對他說前面有一家蛋糕店，非常好吃，他情不自禁地走過去，就會墜樓。”

龍雲問：“如果用欺騙的手段，人在半空中會醒嗎？”

狄振說：“這我可沒有經驗，但是應該會醒的。”

龍雲把一份文件隔著桌子推過來，“你看昨天這案子，從死者的傷勢還有目擊證詞，完完全全就是自殺。”

狄振掃了一眼，上面清秀的筆跡出自宋昭昭，原來她昨天去了現場。

法醫對跳樓自殺的判斷標準是看骨折和肌肉撕裂的位置，一個人跳樓自殺，正面朝下，半空中必然會下意識地做出防禦姿勢，以保護內臟，那麽手臂和雙腿必然是骨折的。

死者就出現了這種對抗傷，證明他跳樓的時候，至少在半空中是清醒的。

但如果人是被推下去的，重心不穩、胡亂掙紮，傷勢也會不一樣。

從幾十米高空落到地面，大概只有兩秒時間，人不像貓，是來不及調整體位的。

狄振說：“請讓我看下現場的視頻。”

龍雲對一名下屬說：“小王，再放一遍！”

一段視頻通過投影儀開始播放，豎長的畫面和搖晃的鏡頭，這是現場群眾拿手機拍攝的，只見死者站在天臺邊緣，突然往前邁步，然後筆直地墜下來，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地掙紮，下面傳來一陣驚呼尖叫聲。

“倒退一下！”狄振說。

畫面退回跳樓瞬間，狄振仔細觀看，人確實是自己邁出關鍵一步的，後面沒有人推，也沒有出現工具。

但是怎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。

看完一遍，他要求再放一遍，然後再放一遍。

突然，狄振發現哪裏不對勁了，他說：“各位，你們平時怎麽走路？”

“啊？怎麽走路，兩條腿走嘍！”

狄振來回走動，把手臂擺來擺去，“是這樣對吧？和視頻中有什麽區別？”

王冰驚呼出來，“死者的上身沒動！”

眾人再看一遍，果然如此，死者上身直挺挺的，所以邁步的姿勢看著很怪異。

有一名警察說：“跳樓就這一步，沒必要擺手吧？”

龍雲說：“不，這是長期行走養成的下意識習慣，邁左腿，右手一定會動，來，把地上這條線當成天臺，你往前邁一步試試。”

那名警察站起來試驗一下，果然，就算是一步，人也會下意識地擺手。

龍雲問：“小狄，這會是被催眠的證據嗎？”

狄振說：“就算是催眠，這些下意識動作是由小腦自動實現的，催眠師總不可能刻意地下達指令，讓一個人走路不要動手吧？這太奇怪了！而且，雖然我說催眠可以通過欺騙的方式讓一個人去跳樓，但這是建立在此人催眠手法特別高超的情況下，如果只會一點皮毛的催眠術，可能才說幾句話，被催眠者就醒了。還有一點，熟人之間很難催眠！”

“為什麽？不是越信任越容易下手嗎？”

狄振笑笑，“既要有一點信任，又要敬畏對方，比如說現在有一位國際資深催眠大師，當這個人走進來的時候，你在心中產生敬畏，就已經被催眠了一半。如果是某個朋友看了幾本書，突然說要催眠你，因為雙方太熟悉，反而成功率不高。”

狄振介紹的也還是皮毛，真正的催眠，氣場、語調、站位都有一些微妙的講究，就像和面一樣，把面和得又光又滑，這種手法是很難言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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